回到府邸,午饭已经准备妥善,诸女各自入座,楚婉冰与龙辉从外边走回,扫了饭桌一眼,唯独不见魏雪芯。
楚婉冰问道:“雪芯呢?”
林碧柔道:“雪芯说她不舒服,回家后就进屋睡了。”
龙辉和楚婉冰暗叹不妙,为免诸女瞧出端倪还是先坐下用餐,但却是食之无味,草草吃完后,楚婉冰低声跟龙辉说道:“你先等会,我去劝一下雪芯。”
说罢悄悄走到妹子闺阁外,试着瞧了一下门道:“雪芯,你那儿不舒服,让姐姐看看好不好!”
叫了几声却无人应答,楚婉冰轻轻一推,门没有锁一下子便开了。
甫一进屋,眼前一片昏暗,门窗紧闭,魏雪芯一人独坐在床沿,一声不吭地垂着头。
楚婉冰走过去,柔声问道:“雪芯,你没事吧。”
魏雪芯依旧没有回应。
楚婉冰伸手去拍她肩膀,魏雪芯挪了挪身子避开她的手。
楚婉冰蹙了蹙柳眉,在她身旁坐下,继续问道:“雪芯,你怎么了,为何不说话。”
孰料她刚一坐下,魏雪芯便站起身来,似乎不愿跟她挨近。
饶楚婉冰口才伶俐,但如今的魏雪芯却是一言不发,叫她无从开口,唯有将一腔说辞憋在肚子里。
魏雪芯从床沿起身后,坐到窗台旁,眼眸无神散漫地望着窗户。
楚婉冰幽幽叹道:“雪芯,你休息一阵子吧,过段时间姐姐再来看你!”
无奈之余,楚婉冰只得退出妹子闺房。
午餐过后,于秀婷心悬魏剑鸣,便托人来寻龙辉,龙辉接到口信后匆匆跟娇妻们交代几句,随即又去寻鹭眀鸾和洛清妍,与她们姐妹两商讨一番,对一些政务进行交接,龙辉才放心离开。
龙辉和于秀婷离开未足半日,魏雪芯脸色越发阴沉,连晚饭都不去吃,楚婉冰怕她饿坏身子,便亲自煮了些小菜端到她房里,魏雪芯依旧不言不语,对楚婉冰的进屋只是轻轻抬了抬眼皮。
楚婉冰无奈叹气,唯有将饭菜置于桌上,然后安静退出,一直到深夜,楚婉冰进屋来收拾碗筷,却发觉饭菜未曾动过分毫,妹子依旧是那副不言不语的表情,看得她一阵心痛,泪水不禁涌出眼眶。
楚婉冰一人独自漫步在院子,只觉苦闷和心酸,于是纵身一跃,化出凤凰相,展翅高飞。
她一口气便飞上九重云霄,耳边传来呼呼风声,正是夜风扑面,她不顾风寒,越飞越快,只求舒缓心中压抑。
飞了数十里,几欲离开金陵地界,她心情稍好,便止住去势,悬浮于云层上,俯视一望无际的大地,心中百感交集。
“雪芯始终不愿与我说话,我该如何是好?”
楚婉冰觉得甚是棘手,她心知妹子性格内向,若这么一直不吃不喝,也不说话,迟早会憋出病来,秀眉之间又添一份愁云。
居高临下,楚婉冰眼见余光落在苍孁方向,发觉竟见人群走动,烟尘翻滚,正是兵马调动的迹象。
“怪事,沧释天为何会在苍孁调集兵马?”
楚婉冰甚是诧异,对方的意图分明就是要针对金陵,而金陵仍有十二地支阵庇护,按理来说沧释天应该继续调集大军强攻睦州,而不是针对金陵。
既然对方有了动作,楚婉冰还是返回金陵,将军情报予母亲。
洛清妍让楚婉冰请来鹭眀鸾和白翎羽。
洛清妍皱着蛾眉道:“龙儿跟秀婷妹子刚离开,敌军便有了动作,莫非又是情报泄露?”
鹭眀鸾道:“睦州的阵法已经失去限敌之能,敌人探子潜入也不奇怪,只是让他们的调兵却是在苍孁,这个举措倒也叫人费解。”
洛清妍道:“兵来将挡水来土掩,金陵乃我军核心所在,必须做好万全防备!”
说罢,洛清妍素手朝脸一抹,化出龙辉模样,以龙辉的声音说道:“既然如此,那便传我将令,金陵方圆百里内进行甲等戒备,全城实行宵禁。”
白翎羽也知道龙辉离开前,曾请鸾凤双姝主持大局,她对这两人也是钦佩,替洛清妍将命令传下去。
备战军令迅速各城传达,江南十二郡再度调动起来,枕戈达旦,兵甲林立,随时准备再开战局。
洛清妍调来螣姬和涟漪,下令说道:“漪儿,你且派雀影探查敌军动向,一有动静立即回报。”
涟漪应了一声是,洛清妍又道:“螣姬,敌军动向不明,吾等需防对方声东击西之计,要更加妥善小心看守度红尘。”
螣姬接令,便吩咐毒牙部做好布防,她一不做二不休,再联系燹祸,两人合力再练阴阳蛊毒,准备将当年控制萍山派的手法放在度红尘身上。
洛清妍望着白翎羽,说道:“翎羽,攻防细节便交由你全权负责。”
白翎羽接令后,便全心调遣金陵内的龙麟军。
“师姐,对方来意不善,小妹愿领一军,先挫敌军锐气!”
鹭眀鸾主动请缨道。
洛清妍想了想,点头道:“也好,我也不想一味固守,既然他们调军苍孁,那我就趁他们阵脚未稳之际,给他来个迎头痛击!”
说罢递过一枚盘龙令和一枚飞凤玉,双令齐下,代表龙主妖后赐予的最高特权,无论是妖族还是龙麟军皆得无条件听从,而且一切资源皆由鹭眀鸾优先调配。
鹭眀鸾嫣然一笑,欣然接过,心中已经生出制敌良策。
“师姐,在奔袭敌军之前,我想先派一支骑兵出城。”
鹭眀鸾说道。
白翎羽应道:“此事不难,便让令狐德和徐虎率军即可。”
鹭眀鸾摇头道:“不必两人,只要一人率领两千骑兵即可,他们轻装上阵,不带兵甲,要速去速回。”
白翎羽奇道:“何以如此?”
鹭眀鸾樱唇轻启,将心中所想道出,白翎羽花容一变,露出惊讶之色。
洛清妍抚掌笑道:“师妹果然好智谋,看来此次沧贼要吃苦头了!”
随即凤目闪过一丝久违的杀伐狠决,哼道:“隐退多时,沧释天似乎把我忘记了,既然敢集兵苍孁,那我便叫你有来无回!”
楚婉冰暗忖道:“这些日子来一直是小贼统领,娘亲退居二线,对方应该已经熟悉他的那一套,现在换成娘亲统筹,想必定能让对方载个大跟斗。”
论兵力,龙麟军远不如沧释天,但胜在内部团结和涉猎广泛,行军打仗有白翎羽这巾帼英雌,和王栋一干猛将,而财路又有崔蝶此等奇女子,异法奇术更有三教义士和妖族高手,而楚婉冰此刻又发觉己方更大的优势,那便是龙麟军内的高层几乎就是一体,决策者可以随时更换,但无论是谁统筹,最终都是回归龙辉身上,也就是说权力可放亦可收,保证了整个军队的运作。
既然对方已经屯兵,洛清妍也不客气,立即命令徐虎和鹭眀鸾率军出击,徐虎领着两千精骑火速袭向苍孁,鹭眀鸾则率一千妖兵妖将迂回侧翼,助攻配合。
徐虎众兵将来到烽火台之时,便见两名雀影在此地候命,她们既是雀影部众,亦是徐虎的两位妻子。
“夫君,妾身已探知敌军动向。”
左边一名圆脸女郎开口道,她柳眉如画,肤若凝脂,叫做雯缨;右侧一名女子长着瓜子脸,一双眸子好似水中明月,似真似幻,芳名瑰玉。
徐虎见娇妻心中斗志更旺,誓要拿下敌城,以报妻子的辛劳。
“辛苦二位夫人了!”
徐虎报以一记温柔的笑容。
瑰玉说道:“此次入驻苍孁的军马约五万,分别从西北南三门进城,而苍孁后方尚有其余兵马进入,粗略估计不下七万,再加上原先驻扎在城内的两万兵马,苍孁兵力最少也有十四万上下。”
徐虎哼道:“即便睦州失了阵法护持,二十万大军也要铩羽而归,区区十四万居然敢来碰金陵,真是不知死活!”
雯璎柔声道:“夫君,敌军来的莫名,你切莫大意,你若有个好歹,我们姐妹该如何是好。”
徐虎望着眼前这对楚楚可怜的玉人,怜意倍增,更是增添必胜信念,无论如何也要打赢此战,然后凯旋而归拥吻爱妻。
想到这里,徐虎敛去轻敌之意,点头道:“夫人所言甚是,为夫险些莽撞了!”
雯璎嫣然一笑,递过一张图纸道:“这是我们姐妹画的行军图,粗略记载了敌军兵力兵种的分布,望夫君慎重。”
徐虎接过图纸,迅速阅览,对敌军的动态亦有一番了解。
瑰玉道:“妾身与同僚们已经在苍孁城外三十里处的幽林布下陷阱,夫君行军之时遇上树干有白点的树便往右转,即可避开陷阱。”
徐虎别过娇妻,率军继续前进。
一个副将笑嘻嘻地问道:“徐头儿,这一仗打完,能不能劳驾嫂夫人替小弟介绍一个姑娘啊?”
徐虎打趣道:“卢亮,你这混东西,咱们是去执行军务,你要真憋不住,待会我送你一匹母马,咱们兄弟们都转过头去,就当什么也没看见!”
那个叫卢亮的副将急忙摇头道:“头儿,你也忒禽兽了吧,这种事你也做得出!”
徐虎呸道:“你这王八蛋想个啥,我是让你骑马去窑子解决问题,咱们兄弟转过头去,是特地给你开个方便之门。”
战前行军,将领间偶尔会有插科打诨,以此舒缓心情,徐虎对此也是见怪不怪。
卢亮说道:“头儿,我跟你说正经的,你看小弟我现在也老大不小了,但还是孤家寡人一个,能不能请嫂夫人给我说门亲事。”
徐虎一口应承道:“没问题,打了这一仗,我便回去跟我家娘子提此事,她们族中还有不少待嫁闺女,而且都是俊俏水灵,包你满意!”
卢亮喜道:“多谢头儿!”
徐虎见他精神抖擞,不由生出一计,继续说道:“不瞒你说,妖族内可是美女如云,个个都是水嫩娇俏,一个眼神就可以让你全身酥软,比窑子那些红牌花魁还要美上三分,除此之外,她们心灵手巧,体贴温顺,持家有道,最重要的便是她们一旦嫁人,便会对夫婿一心一意,绝无贰心!”
卢亮两眼顿时发自,冒出绿光,就像饿了好几个月的豺狼。
“据我从我家那两口子得知,妖族大约有三万族民,女子两万左右,除却已经嫁人和一些修炼采阳媚术的,黄花大闺女大大小小也有那么七八千。”
最后徐虎又补了一句,“这些姑娘最为敬佩铁骨男儿,对咱们军中勇士极为钦佩,所以只要你们能多立战功,打响名头,她们自然会委身下嫁!”
这句话直接叫一众士兵两眼冒光,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。
他们自从跟龙辉起兵以来,无论是军饷和俸禄都比以前增添数倍,当一年兵下来,足够买三五亩良田和一个小庭院,正所谓温饱思淫欲,有钱之后便是要寻个媳妇安家,江南的女子美则美矣,此地民风较为柔软,女子更喜欢文采横溢的男子,龙麟军这些悍勇的男儿根本不对她们口味,再加上龙麟军始终扣着反贼名头,江南百姓说什么也不敢跟他们沾上关系,而军纪明文规定侵扰百姓者斩,所以江南美女再多,这些勇将也只能望而兴叹,最多去窑子发泄一番。
如今听到头领说的话,他们仿佛看到一群美娇娘就在跟前,浑身热血沸腾,双目赤红,便要趁此机会抢夺战功,博取美人欢心。
进入苍孁地界,徐虎下令道:“骠骑卫打先锋,趁敌军未入城之前给他一个迎头痛击!”
骠骑卫乃是龙麟军骑兵中最为锋锐的尖刀,他们配备最好的战马和皮甲,轻捷迅敏,作战强悍,往往是先锋中的先锋。
徐虎此次共带了两百骠骑卫,随着他一声令下,骠骑卫脱颖而出,黑色的皮甲好似夜空乌云,奔跑之时带出一阵狂啸烈风,呼呼而去,转眼便杀入苍孁的外围防线。
苍孁在城外二十里处设置了五座寨子,每座寨子各有两百兵马,起到预警和阻敌的作用。
骠骑卫奔杀而来,骑射精湛,在敌兵尚未作出有效抵御之前,闪电拔寨,后方徐虎率领的骑兵紧随而上,如同飓风过境,迅速扫平五寨。
龙麟军只是打散五寨的士兵,并未赶尽杀绝,因为他们要快速奔袭苍孁城门,无暇理会这些游兵散勇。
突破外围防线,兵锋直抵苍孁南门,只见城外聚集着一股接一股的军马,他们在外徘徊,正是准备进城入驻。
徐虎身经百战,一眼便瞧出这些军马的大致情况,对方人数虽有数万,但却因为要进驻城池,使得阵型后方略显空虚,但这进城阵容也并非全无防备,他们会分成前后两军,前军入城,后军掩护。
在城外掩护设防的后军人数虽多,但徐虎麾下那些将士早已憋了一口火,个个彪悍异常,根本无视敌方数量优势,撒蹄便冲。
敌军虽然人多,但毕竟分散,两千骑兵以点破面,嗖的一下子便撕开了对手防线。
设防的后军虽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,但毕竟保持着作战阵容,很快便可缓过劲来,徐虎心知时间紧迫,立即抛开后军,命令骑兵长驱直入,将矛头对准入城的前军。
前军后路空虚,顿时被龙麟军冲乱阵脚,两千把精钢马刀划落,破甲夺命。
在城门外的士兵被杀寒了胆,几欲入城避难,但前面的士兵实在太多,早已将城门堵住,后面的为了保命就不断朝前拥挤,造成前后踩踏,死伤无数。
前军伤亡惨重,后军立即回兵来救,徐虎那容对方前后包抄,立即调转枪头,朝着左翼掩杀突围,口中大喝道:“立军功,纳美人!”
这句话一出,龙麟军斗志更胜,杀敌如站瓜切菜,将四周的西域军打得难以近身。
拼出血路后,徐虎也不恋战,立即掉头退走,两千骑军来去如风,城外敌军又多以步兵为主,再加上方才造成的混乱,骑兵根本无从追赶,只能眼睁睁地龙麟军扬长而去。
跑出两里外,忽见天际金华璀璨,一只庞然巨鸟展翅飞来,随即云层中飞出千百飞禽,正是大鹏金雕和傲鸟族。
眼见妖族空袭,城内的守将立即采取应对措施,命令儒门射坛弟子驭苍鹰登空迎击,徐虎抬头望去,空中已是一片战火,儒生斗妖者,火箭迎锐羽,交织出一片九霄鏖战。
忽闻金鹏啼鸣,扶摇一抖,激出庞大气流,一众苍鹰被掀得身形顿失,儒门弓者亦无法搭箭。
苍鹰箭阵失守,傲鸟族长驱直入,转眼已到苍孁上空,惊慌之下,守将立即开启城头的铁甲神来,炮口一致对空,群炮齐发,火舌吞吐,交织出一片璀璨火网,将傲鸟族逼出半里开外。
就在此时,天际乍现七彩神光,光华普照,铁甲神雷交错出的火网立即崩开一道口子。
定神一看,缺口处唯见一名身着青衫翠裙丽人嫣然而笑,其玉足悬空,衣带飘飘,恰似神女降尘,不是鹭眀鸾还有何人。
鹭眀鸾倩影一晃,眨眼间便登上苍孁南墙,玉手一拂,一架铁甲神雷立即崩碎。
守城士兵见状,迅速围杀而来,只见鹭眀鸾掏出一块香帕,轻轻擦拭手指,在夜色中那对柔荑似乎泛着淡淡白光,就像是玉雕一般,围杀的士兵霎时呆住了,双眼定定地望着她一双玉手,连眼皮也不眨。
鹭眀鸾娇笑一声,微微嗔道:“这些铁疙瘩着实恼人,弄得奴家的手指又痛又脏,真是讨厌!”
酥媚入骨的声音,妖娆似幻的神态,令得众兵心魂荡漾,不知人间几何。
鹭眀鸾媚眼一横,说道:“诸位军爷,可愿助奴家一把,将这些铁疙瘩砸烂?”
那些士兵好似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,操起家伙便去砸身边的铁甲神雷。
他们不但被玄媚夺神术迷了心智,更被激发体内潜能,每个人的眼睛赤红如血,好似野兽一般,抡起长枪短刀便去击打,啪啪脆响,十多口铁甲神雷便遭到重创,无法再迎击。
鹭眀鸾还嫌不足,继续下令道:“把炮弹给我点燃,直接炸掉这些铁疙瘩!”
众兵将闻言照做,将堆积在炮台四周的炮弹点燃,只闻轰隆隆的数声巨响,整个南墙的铁甲神雷炸成了稀巴烂,而那些点火的西域士兵也葬身火海,而且爆炸一发不可收拾,整个南墙已成火海。
鹭眀鸾周身妖光护体,炮火碎石难近她分毫,仍旧不失仪容,端的是美艳不可方物。
南墙失守,傲鸟众长驱直入,投下裂空子,将南面的敌军炸得哭爹喊娘,一轮轰炸后,裂空子也用尽,傲鸟族不坐纠缠,展翅飞离战场,而成内外的敌军伤亡惨重,城墙外入尽是残肢断骸,而城墙内则是火海一片。
傲鸟空袭,打乱敌阵,随之而来便是主战的两大妖族,狮族和苍狼族,这两族妖类最为悍勇,太荒时期妖族跟三教激战时,正面战场往往是这两族为主力。
狮族妖者具备雄狮精元,天生勇猛,以一敌百不在话下,而苍狼妖者具备狼群的协助特性,虽不如狮族凶猛,但却是是进退有序,灵活多变,这两大妖类一者刚勇,一者迅猛,协助更为默契,互补不足,南城之下的残兵败将岂是对手。
赤狮、狼嚎天两大妖将越战越勇,率军奔袭,把南城附近变成一片修罗屠场,妖族精锐之实力正在眼下展露。
洛清妍出事谨慎,但她要么不出手,一出手便全力施为,最大程度地杀伤敌人,既然对方兵力远在自己之上,一味的藏掖不过纵容敌军坐大,与其让对手取得先机,倒不如施加雷霆一击,趁敌军未站稳阵脚时将其重创。
赤狮舞着一口大环刀,连斩数十名敌兵,见对手早已失去战意,便觉无趣,招呼道:“狼嚎天,咱们加把劲,杀入城去!”
狼嚎天点头道:“好,我也觉得这捏软柿子没意思,不过……这儿堵成一团,咱们也进不去啊!”
赤狮抬眼望去,只见敌军呼天喊地,不断朝城内涌去,而城内的士兵为了辟火而朝外逃,一时间你挤我,我推你,整个南门堪比赶集闹市。
赤狮叹道:“要不让荒奎那大个子上来,叫他带独角巨人推几辆攻城车助战,一个轮子碾过去,立即清开一条道来!”
狼嚎天叹道:“荒奎仍在后方待命,没有命令他是不会动手的。”
就在两人谈话时,忽然一股酒香飘来,只见袁齐天拎着酒葫芦边喝边走,简直不像是来打仗,而是来散步,其实洛清妍让他出马不过是起压阵而已,也没想过他会动手,除非遇上生死危机,否则这死猴子连拳头都懒得握。
两妖对望了一眼,脑海里泛出一个念头——要是大长老出手,只要几棍下去,绝对可以荡开这些挡道的杂兵。
但他们也是在心里想想,借给天做胆他们也不敢朝袁齐天提要求,这只猴子可是连妖后娘娘也使唤不动。
袁齐天散了一会步,不耐烦地道:“你们两个,打完了赶快收兵,老子的酒都喝光了,要回去添酒。”
赤狮状起胆子,兢兢战战地道:“回禀大长老,此刻我军占据优势,可是敌人溃散的乱军堵在城门,难以进一步扩大战果,还请大长老施展神通,助吾等劈开一条大路。”
狼嚎天也应和道:“是啊,苍孁城内酒家无数,绝对可让大长老一醉方休!”
袁齐天抬起手来赏了他们一人一个爆嗮,骂道:“他奶奶的,你两个兔崽子活腻了,敢让老子给你们开路!”
赤狮吞了吞口水道:“大长老,请恕小人无礼,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胜机,所以……”
袁齐天眼珠一翻,打断他说话:“千载难逢个屁,你要是想死快点就打开城门通道!”
两妖听得云里雾里,袁齐天也懒得跟他们解释,摆摆手道:“鹭丫头根本就不想打进去,你们要是敢乱来,小心她斩了你们两只小妖!”
两妖吓了个哆嗦。
“袁师兄,你吓唬小孩子也就罢了,为何要给小妹扣一个滥杀恶名!”
声声脆笑响起,只见鹭眀鸾俏生生地站在他们身后。
袁齐天翻了翻白眼,啐道:“既然你来,你就跟他们解释吧,老子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下。”
赤狮满怀好奇,谦虚地问道:“鹭娘娘,为何不许属下攻入城去?”
自从鸾凤和解后,洛清妍便封鹭眀鸾为族内副座,地位仅次于妖凰,相当于朝廷中的一字并肩王,所以群妖也称她为娘娘。
鹭眀鸾笑道:“傻小子,这南城门外的士兵人数虽多,但作战能力远不如我族战士,只要配合恰当时机,我族战士完全可以蹂躏他们。但你若打通这南城门,岂不是放里边的三教高手出来?”
鹭眀鸾在动手前已经估算过苍孁的现况,敌军既然聚集兵马准备有所行动,那么必定先是精锐入城驻扎,以起到稳定军心的作用,所以三教异士和虎豹营这些硬骨头一定驻扎在城内,而城外的十余万人马相对较弱,于是她便选择其中一路进行袭击,只要能够制造混乱,让城外的兵马朝城内逃命,其目的便已经达到,因为慌乱的城外军马入城,只会封住城门,将城内的精锐硬生生地堵在里边。
“吾之计策便是让他们作茧自缚!”
鹭眀鸾淡笑道,“叫他们自己人给自己人下绊子!”
袁齐天还未走远,忽然抛出一句话:“说白了就是让苍孁城将一个屁憋在肚子里!”
鹭眀鸾被气得银牙紧咬,暗嗔道:“这死猴子忒恶心!”
鹭眀鸾扫了一眼战局,樱唇轻启道:“赤狮、狼嚎天,立即率领两族将士撤退!”
两人不明所以,但鹭眀鸾手持龙凤双令,再加上她地位崇高,只得按下满腔狐疑领军退走。
鹭眀鸾长啸一声,正是军令暗号,只见龙麟骑兵奔袭狂飙。
原来徐虎并未退走,而是在两里外重整阵容,听到攻击号令后,再度掩杀过来。
“立军功,娶美人!”
一个统一无比的口号响彻云霄,听得赤狮和狼嚎天满头雾水。
骑兵和妖兵正好错身而过,赤狮与瑰玉、雯璎曾是同窗,看见徐虎领军,便大声问道:“徐虎,你们喊这口号是啥意思!”
徐虎一边策马,一边回答道:“我这帮兄弟想娶你们族中的姑娘做老婆。”
赤狮总算听明白了,哭笑不得道:“那些婆娘有什么好,居然能让这伙人激动成这样子。”
狼嚎天点头道:“没错,那帮娘们一个比一个凶,哪有江南水乡的姑娘温柔可人。”
妖族男女有很多都是从小相识,外人看来这些妖女千娇百媚,奔放多情,但在这些男妖早已看得乏味,有些甚至就不把身边的美人当女人看,除非是最顶尖的美人,否则在他们眼中根本没什么特别。
徐虎率军再入战场,面对南门乱作一团的敌军,他们打起来更加轻松,彪悍战马如风掠过,锋利军刀劈出血光,两千骑兵就像是一把尖刀,不断地刺入敌军体内,将城外的队伍杀得凌乱,尤其是那个卢亮,勇不可挡,身上添了数道血痕,亦是奋不顾身,连夺三支敌旗。
鹭眀鸾见时机成熟,命人敲响战鼓,徐虎闻之便又率军让开一条道来,只见远方百余个独角巨人扛着弩炮、推着投石车出阵。
鹭眀鸾娇叱一声:“独角巨人听令,立即炸毁苍孁南墙!”
荒奎闻言,扛起一杆弩炮,对准苍孁城头便打去,沧海火石打造的巨箭猛然钉入城墙,箭矢内藏的火气立即炸开,砖石由内至外冒出烈火。
首领开炮,其余巨人也纷纷效仿,一时间火箭如飞蝗,钢钎火石接连钉入城墙,独特的荒海火气将坚厚的城墙烧得酥软焦脆。
荒奎在命人启动投石车,将炸药丢上城头,城头早已是一片火海,炸药刚一落下,便接连炸开,连环爆炸后,脆弱不堪的城墙顿时崩塌,而堵在城墙下的败兵立即遭殃,不是被压死就是被火烧死,囤积在南门内外的西域军死伤过半,哀鸿之身响彻夜空。
鹭眀鸾暗忖道:“城墙崩塌,城内的主力很快就会追出来,此地不宜久留!”
于是便让荒奎等巨人毁掉手中弩炮和投石车,轻装而行,火速撤离。
临走之前,鹭眀鸾传音给徐虎:“徐将军,你率骑兵在城外游弋,待看到城内敌军追出,且战且退,将他们引入三十里后的树林内!”
徐虎应了一声是,领着龙麟军在城外对付那些伤兵,痛打落水狗,落井下石,打得不亦乐乎。
忽然崩塌的城墙后传来阵阵快疾而有沉重的马蹄声,徐虎心知时机已至,便领着众人退却,就在他们掏出五百步时,地上的碎石沙土翻滚起来,反压火海,断墙四周的火焰立即熄灭,只见紫鹤真人领着一群道者施法灭火,这沧海火石的火气非水能克,所以他便率众施展山崩土咒,此法可控制泥土沙石,以沙石覆盖亦是一种灭火之法。
虽然沧海火石的火气只有海泥才能扑灭,但是普通泥土也能隔绝大部分火焰,转眼间火势消减过半,城内的敌军也得以出闸,只看一员赤甲大汉怒眉抖擞,提着狼牙棒冲杀而出,正是昊天教双天之一天众。
被自己堵在城里,早已憋了一肚子火,如今城墙崩塌,他正好可以冲出去杀敌。
在他身后便是五千精锐的虎豹营骑兵,他们随着头领追杀出城,誓要全歼来犯之敌。
徐虎率部且战且退,以骑射之术拖延对方,再加上他们早已跑出一段距离,使得虎豹营在短时间内难以追上。
一追一退,两支骑兵已经奔出三十里,徐虎眼见密林在前,想起妻子叮嘱,便大喝道:“兄弟们,紧着我走,要是掉队了,可就没有美娇娘了!”
众军精神倏地一振,快马加鞭奔入林内,甫一入林,他便看见满地的马蹄印,这些印子凌乱无章,似乎有是一只兵马朝四面奔跑,而且步伐慌乱,看似鼠窜逃命。
心虽起疑,但军令如山,徐虎无暇深究,继续率军深入,并按照妻子所言遇上树干有白点的树木便右转,一路是相安无事。
天众率虎豹营追至林外,并未深入,他心知逢林渗入之禁忌,便仔细止步打量树林,身后的士兵却是憋了一口怒火,不将这支龙麟军斩杀殆尽誓不罢休。
“将军,再不追,乱贼便逃远了!”
一个副将开口道。
天众蹙眉思索道:“这群乱贼嚣狂至此,敢掠杀苍孁援军,是可忍孰不可忍,但林中似有诡异,不可不防。”
于是便命下属率二十余骑入林查探,并嘱咐要仔细观察地上的脚印,过了片刻士兵回报道:“将军,林子内脚印凌乱。”
天众问道:“有多乱?”
士兵答曰:“有向左跑的,也有向右跑的,各个方向都有。”
天众生怕属下看错,便靠近林子查看,只见一大窜脚印在林中蔓延,原来就有的杂乱马蹄印再加上徐虎他们进来时的脚印,可谓是杂乱无章。
天众久居军旅,对于脚印还是别有心得:“无论表面如何伪装,只要军心未乱,奔走时队伍便不会凌乱,踏出的脚印则会有一定规律,但这些脚印凌乱不堪,想来贼军是慌乱逃命,需得速速追赶!”
于是便抛开顾虑,领着虎豹营骑兵冲入林子。
熟料刚踏入林子不到三百步,便踩到坑里,坑内埋着削尖的竹子和木头,一掉下去人和马皆难活命,阵型立即乱作一团。
甫遭陷阱暗算,天众立即调转马头,欲撤出密林,孰料后方飘来一股浓浓青烟,哪怕吸入少许都会立即心脉断裂,毙命当场,这正是蛇族奇毒——裂心魄。
毒烟三面合围,只余东面无毒烟,士兵慌张之下便朝东面逃去,天众虽知对手有意引他们到东面,可是只有东路无毒,士兵都朝此地逃窜,根本控制不住,只得硬着头皮向东逃去。
原来这一切都是鹭眀鸾的算计,先派一支轻骑赶往密林,然后这支骑兵便随意奔走于林中,想怎么跑就怎么跑,在地上踩出凌乱的脚印,以做后续诱敌而用。
紧接着夜袭城外援军,但却拿捏好尺度,将敌军败而不杀,网开一面,让这些败军慌乱逃入城中。
乱军欲入城,反而堵住城门,城内的精锐便无法出动。
鹭眀鸾看准对方的乱军基本集中到城下后,便让狮狼二族战士退走,因为他们多是步兵,行走比较不便。
待两族勇士退出火线,徐虎的骑兵再掩杀而至,痛打落水狗,尽可能剿灭敌军有生力量。
最后就是让独角巨人搬来犀利火器,炸毁城墙,这一招更是一举两得,不但利用崩塌城墙压死敌军,更放城内的精锐出来。
这些精锐被堵在城内已经是憋了一肚子窝囊火,一旦出城绝不会善罢甘休,不杀光来犯之敌绝不收手,也就因为怒火攻心,使得后边的诱敌之计更好执行,而天众虽然谨慎,却也逃不出鹭眀鸾的掌心——先前踩出的凌乱马蹄印便惑敌之法,专门对付这种以有经验的将领。
从头到尾都在鹭眀鸾的掌控之内,天众率领残部慌不择路,朝着东面突围,然而一路尽是杀机,陷阱重重:虎豹营不是遇上绊马绳,便是遭受暗箭,要么就是毒蛇毒虫,又或者是飞木撞击……原本气势汹汹的追杀,如今则成了朝不保夕地逃命,五千虎豹营精骑到了现在只剩五百人,而且人人带伤,衣甲不整,人困马乏,只求尽快逃出这片密林。
子夜降临,树林内更为漆黑,伸手不见五指,天众怕引来敌军,于是下令不许点火,带着残兵在林中行走,如此一来幽幽不少人掉队,眨眼间就不见了一百多人。
再走了一阵子,掉队的人越来越多,天众手下残兵只剩下不到三百人。
武者的感觉甚是敏锐,天众已经察觉到危险临身,于是聚起天陨真气,紧握狼牙棍。
倏然,林中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,好像猴子在树丛间跳跃。
天众心头一紧,大叫不妙:“大伙小心,是猿族猴妖!”
话音未落,袁飞子便率领众妖围杀这支残兵。
袁飞子哈哈笑道:“老子原本可以无声无息地把你这些虾兵蟹将解决,但还是手下留情,特地给你留下二百五十个士兵!”
天众勃然大怒,惊叫道:“我士兵掉队,便是你这猴妖所为?”
袁飞子笑道:“然也,看来你这二百五还算不蠢!”
对方故意留下二百五十个士兵显然是心忖戏耍和侮辱,天众怒提真元,狼牙棒劈头打出,袁飞子顺着树干迅速攀爬,然后接着树木掩护,不予天众死战之机会。
正所谓困兽犹斗,而且对方还是昊天教八部之首,袁飞子自知武功不如,干脆便游走缠斗,反正自己接着地利之助已是立于不败,没必要给对方反咬一口的机会。
天众连番受挫,气息已弱,招式也不如昔日刚猛,再加上林中草木杂乱,就连袁飞子的衣角都触不到,而自己的部下已经被树上的猴妖杀得精光。
“罢了,罢了,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!”
天众自知大势已去,于是晃了个虚招,独自夺路逃生。
袁飞子嘿嘿一笑,便如跗骨之蛆般追杀过去。
天众在林中奔走了数刻,忽然闻到一股甜香,使得他真气为之一岔,一口鲜血喷出口来。
“该死,这香气有毒!”
天众只觉一阵目眩,强运内功镇压毒素,但杀机仍是不绝,黑暗中闪过一道好似毒蛇般的寒光,无声无息地在他脖子上一抹。
呜!先是兵败如山,紧接着便是毒素入体,天众早已是强弩之末,遇上这神出鬼没的暗杀之法,是他性命当休。
两眼翻白,捂住喷血的喉咙跪倒在地,迷糊中只见前方立着一道人影,曲线婀娜,腰若水蛇,纤细玉手上握着一口滴血的匕首。
“螣……螣……”
天众看清夺命之人,哆嗦着吐了几个断续的字词,两眼一翻,命断幽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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